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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德麟致沈虹光的信
  • 编者按

    5月24日晚,武汉大学官网发布讣告,中国共产党优秀党员,著名马克思主义哲学家、教育家,武汉大学原校长、人文社会科学资深教授,哲学学院教授、博士生导师陶德麟先生,因病医治无效,于2020年5月24日17时08分在武汉逝世,享年89岁。

    陶德麟被称为我国哲学界“拨乱反正和思想解放的领路人之一”“新时代马克思主义哲学中国化的杰出代表”和“我国马克思主义研究领域最前沿的、最有影响的前辈学人之一”,被称为“德高学范”的“学界泰斗”和“哲学宗师”。

    本文为陶老的生活随笔,涉及文风问题,读来颇得教益。

    虹光:

    你的新著《落地——沈虹光散文集》昨天已由邓鸿光带给我们了,谢谢你!我放下手头的事,连夜就看了一部分,主要是王先霈先生写的序和你的跋,还选看了好几篇正文,我还会把全书读完。我非常喜欢你的作品,常常想到李白的两句诗:“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见《经乱离后天恩流夜郎忆旧游书怀赠江夏韦太守良宰》)文如其人,人如其文,用在你身上正好相称。当然仅仅通俗易懂还不行,一味地追求通俗也容易流于鄙俗。你的文章的难能可贵之处恰恰在于既通俗而又典雅,能发掘出生活中的真善美,在风趣而平实的娓娓而谈中给人以高尚情操的陶冶。这是最见功夫的。

    文风太重要了。苏东坡曾经在一封信里批评过汉代的大学者扬雄,说“扬雄好为艰深之词,以文其浅陋。若正言之,则人人知之矣。”又说:“孔子曰:‘辞,达而已矣。’辞而至于能达,则文不可胜用矣。”我觉得他说的非常对。我是搞哲学的,对文艺作品(包括散文)看得很少,不敢妄加评论;但对现在有些理论文章的文风我实在不敢恭维,包括有些博士生写的博士论文。有的人总喜欢故弄玄虚,用艰深晦涩的文字来讲并不深刻的道理。我批评过他们是用汉语说洋话,用汉字写洋文,以显示自己有“学问”。这大概也属于你反对的“扎靠”之类吧?

    今年《湖北日报》1月19日第7版刊登了《我所认识的沈虹光》一文,我扫描保存了。没想到你对戏曲下了这么大的功夫。京戏我从小学过,唱得还可以,是李格非先生的戏友。后来嗓子全坏,不唱了,也很少看戏。唯一偶然留下了一段录音,是24年前的,发给你没事的时候听听好玩(朱世慧也没听过)。其他剧种我就不在行了。我至今还以去年因出差而未能参加你的作品研讨会为憾。《沈虹光剧作论集》易栋在今年3月就送来了。2010年12月我与你通过电话。但我们好久没有见面了(我们竟然没有一张合影,将来再补吧)。几次开会我都从杜建国同志那里听到你的消息,邓鸿光也谈到她和你一起到黄梅去考察佛教的一些趣事。我知道你很忙,你已经“归去来”了,“田园”也不会“荒芜”了。我们两老都还好,家里人也还好。但我们毕竟老了。我今年6月因心律不齐住院一个月(这是我生平第一次住医院),好在没有什么要命的病。工作担子还是颇重,老牛拉车,精力不济,勉强撑持而已。汉武建武他们都好吧?你先生好吧?请代我问候。祝你阖府安健!吴佩钧附笔问好。

    德麟

    2012年11月3日

    原文发于《戏剧之家》(上半月) 2013-01-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