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莫西·威廉姆森谈他自己的哲学”系列讲座第七讲——反事实条件句
点击次数: 更新时间:2021-12-16
本网讯(通讯员苏庆辉)2021年12月12日,由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主办的“蒂莫西·威廉姆森谈他自己的哲学”系列讲座第七讲圆满举行,本次讲座的主题为“反事实条件句”。本场讲座通过学术志网站平台进行,武汉大学哲学学院陈波教授主持。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苏庆辉教授评议。武汉大学哲学学院以及校内外、海内外的老师和学生参加了讲座。
讲座分为两个部分,第一个部分威廉姆森教授讲述自己在反事实条件句上的观点;第二个部分先由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苏庆辉教授提问,然后再威廉姆森教授回应后,开放其他参加讲座的老师与学生向威廉姆森教授提问。
首先,威廉姆森教授提及自己在反事实条件句上的观点,最后集结在Suppose and Tell: The Semantics and Heuristics of Conditionals(2020出版)中,并指出条件句的问题不是一个针对特定自然语言的问题,而是一个会出现在任何自然语言中的问题,尽管以不同的样貌呈现。接着威廉姆森教授以英文中的条件句为例:
(1) If Oswald did not shoot Kennedy, someone else did.
(2) If Oswald had not shot Kennedy, someone else would have.
威廉姆森教授指出,(1)与(2)在认知上是不同的:(1)似乎是提及实际世界发生的事──若确定是Oswald枪杀了Kennedy,(1)似乎是不相关的──;(2)似乎是提及在反事实世界中发生的事──即使确定是Oswald枪杀了Kennedy,(2)似乎仍是相关的。像(1)的条件句一般被称为“直陈条件句”(indicative conditionals);像(2)的条件句被称为“虚拟条件句”(subjunctive conditionals)或“反事实条件句”(counterfactuals)。尽管上述的称呼方式是学界惯用的术语,但有误导之虞。
对于直陈条件句,有些哲学家为经典逻辑辩护(直陈条件句被视为实质蕴含),像是Grice、David Lewis与威廉姆森教授自己。但这样的观点是不受欢迎的,因为有许多反例来驳斥该观点:
(3) If the ticket won, it lost.
(3)有多可能为真(probable)?一个自然的想法是:0。但是,根据实质蕴含的解读,(3)几乎是确定为真的!因为其前件“the ticket won”是几乎确定为假,而一个具有假前件的条件句,在实质蕴含解读下,会是真的。不过,威廉姆森教授试图通过我们对假定测试(the suppositional test)的依赖来说明反例:
假定测试:评价“If A, C”,当你在假定“A”的情况下,去评价“C”。
因此,对直陈条件句采取实质蕴含解读来说是致命的语料,可以通过假定测试来解释掉。
对反事实条件句来说,实质蕴含的解读一般被认为是错误的。反事实条件句的常见语义进路使用可能世界语义论,其基本想法是:
Aðà C在w中为真,当且仅当,C在最接近w且A在其中为真的世界中为真。
因此,(2)在实际世界中为真,当且仅当,在最接近实际世界的可能世界中,其中Oswald没有枪杀Kennedy,且其他人枪杀了Kennedy。Lewis之后提供了一个精致的说明来解释哪一种“接近性”或相似性对反事实条件句来说是相关的。
不同于Lewis,Stalnaker运用同样的语义论到指示条件句上:指示条件句与反事实条件句之间的差异在于不同的相关性种类。另外,Stalnaker在语义论中内建了唯一性假设,亦即总是有一个独一无二的前件世界。不过,Stalnaker与Lewis都同意,当A是不可能的,Aðà C是真的。换句话说:有着不可能为真的前件的反事实条件句(counterpossibles)是空的为真。
威廉姆森教授首次讨论条件句的论文是1988年发表的“Bivalence and subjunctive conditionals”(Synthese 75 (3):405 - 421)。该论文反对Michael Dummett支持“二值原则对反事实条件句是失效的”的论证,亦即反事实条件句可以非真非假。威廉姆森教授认为,Dummett错误地认为“Aðà C”与“Aðà ØC”彼此是矛盾的,而这是因为Dummett依赖假定测试来评断条件句──假定测试是一个可错、但在大多正常的情况下是正确的启发术,并非100%正确。
反事实条件句也在发展反例外论的进路上(Philosophy of Philosophy, 2007),扮演重要的角色。通过ðA等价于ØAðà A,而àA等价于Ø(Aðà ØC),威廉姆森教授指出,适于处理反事实条件句的认知机制应该也适于处理形上学模态性。不过,威廉姆森教授提到,有些反对“有着不可能为真的前件的条件句是空的为真”的哲学家,会想要保持一个奠基在可能世界的语义框架(针对反事实条件句),但允许不可能的世界。因此,即使当A是不可能的,他们可以让Aðà C为假,使用一个不可能世界,其中A为真但C为假。在这样的框架中,任何语句集合相当于一个可能世界,所以他们只需要一个语句集合是包含A但不包含C。总是存在这样的一个集合(除非A = C)。尽管如此,威廉姆森教授认为,允许不可能世界的语义论会有三个问题:(1)该语义论跟组合性原则不一致;(2)该语义论会缺少解释力;(3)未仔细思索“有着不可能为真的前件的条件句是空的为真”背后的想法──可错启发术使然。接着,威廉姆森教授提到“有着不可能为真的前件的条件句是空的为真”这个争议让他意识到可错启发术在产生语义“数据”上的潜在角色。可错的启发术在心理学中是被公认的,但在语义学中却不被认可。视觉系统使用颜色的边界,作为3D物品的形状。迷彩装利用了那个启发术的可错性。更一般地说,知觉幻象来自可错的启发术。启发术是解决认知问题的“捷思法”或“速成法”。它们足够可靠而有用,特别是在一般的情况下,但却因为“走快捷方式”(cut corners)而不会是100%可信赖。我们通常依赖启发术,但没意识到我们正在使用它们。当我们评价简单语句时,即使是相对一个明显具体的情况,这可能是出错的一个来源。
回到直陈条件句与反事实条件句之间的区分,威廉姆森教授指出线索来自“would”的语义论上:“would”通常被用作一个“虚假过去”,表示模态,而非时序。反事实条件的语义是:局部必然性算子“would”,加上实质蕴含对条件句的解读。最后,威廉姆森教授向每位以汉语为母语的听众询问:条件句在汉语中是如何运作的呢?
在评论环节中,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教授苏庆辉就讲座最后遗留下的问题进行评论,他指出,汉语有三种表达反事实条件句的方式:(1)使用相对时态(例如,动词后缀“了”与“过”,以及副词“早”与“真的”)、(2)特定词组(例如,“早知道”与“要不是”),以及语境。据此,苏庆辉教授同意威廉姆森教授在一开始的说法,即条件句的区分问题是一个普遍问题,而不是只针对特定自然语言的局部问题,尽管汉语中的条件句区分不同于英语中的区分。
互动环节中,威廉姆森教授对苏庆辉教授提出的四个问题进行了一一回应,并与山东大学哲学与社会发展学院王文方教授、武汉大学哲学学院陈波教授以及程勇教授分别提出问题进行了学术交流。
(编辑:邓莉萍 审稿:严璨、吴昕炜)